现代高尔夫起源于中国古代的捶丸运动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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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4-12-22 10:18:11
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,高尔夫球作为一项高端优雅的时尚运动,进入国人视野,被精英人士追捧。据说高尔夫球运动15世纪起源于英国苏格兰,1829年传入印度,1890年传入泰国。19世纪末传入中国,1903年传入日本。其实,中国古代早就有类似的捶丸体育项目,肇始于唐五代,兴盛于宋元明,式微于清代。捶丸可谓现代高尔夫的“祖宗”。深入挖掘捶丸文化,解读其源流演变,有利于增强文化自信,讲好中国故事。关于捶丸的起源,《丸经·序》记载:“捶丸,古战国之遗策也。”据《庄子》记载,春秋时期,楚宋争霸,楚庄王屯重兵于宋国都城之外,勇士熊宜僚主动请缨,说自己擅长捶丸之戏,可助其攻城。熊宜僚前往两军阵前,“捶九丸于手”。宋军停战观看,楚庄王得以不战而屈人之兵,遂成霸业。捶丸因此声名大噪,流行于世。东汉时期,马术兴起,蹴鞠普及,两者结合,催生了骑马击鞠的马球运动。唐代初年,太宗李世民总结隋亡教训,认识到轻骑兵是致胜关键,将扩充轻骑兵作为基本国策。唐贞观40年,全国拥有战马70.6万匹。为了提高骑兵的战斗力,马球成为常规的军训项目。唐玄宗喜欢马球,骑马击鞠比赛成为全国性军事娱乐活动。 在750米长、600米宽的球场上,竞技者跨马奔驰,互相举杖击球,举行马球比赛。据《资治通鉴》记载,球场中央设球门,裁判将球置于球场中,参赛者“立马于毬场之两偏以俟命”,然后入场奔驰争球,“先胜者得第一筹”,最终得筹多者获胜。大量出土文物体现了唐代击鞠活动的兴盛。1956年,长安城唐大明宫含光殿发现记载修建击鞠场的碑志。1971年,在陕西乾县章怀太子李贤墓道壁画上发现《打马球图》。唐代皇帝中宗、玄宗、穆宗、敬宗、宣宗、僖宗、昭宗积极倡导,亲自参与,击鞠成为一项贵族体育运动。罗香林《唐代波罗球戏考》记载:“国君嗜好于上,武臣效尤于外,而佳人宠俊竞相讲习,以投时好,百业浸废,唯务击球。”唐玄宗球艺高超,后宫为博其青睐,跃跃欲试,“自教宫娥学打球,玉鞍初跨柳腰柔。”有座唐代女子打马球的彩釉陶俑,女子骑在飞奔的骏马上,手持球棒,俯身向前击球。上海博物馆藏“仕女步打球图”,宫女极尽巧思,以打步球为乐。唐代击鞠往外传播,在渤海、高丽、日本等国流行,经常举办击鞠竞技。故宫博物院收藏陈及之《便桥会盟图》,武德九年(626),唐太宗和突厥颉利可汗在长安城西渭水便桥举行马球比赛。马球赛对抗性强,奔驰争抢,非常激烈,要求赛手马术高超,且非常危险,不适合体弱者参与。“玄宗尝三殿打球,荣王坠马,闷绝。”黄幡绰以保重身体为由劝阻唐玄宗打马球。驴则矮小,性情温顺,骑驴击球的“驴鞠”应运而生。《旧唐书·郭英传》最早记载“驴鞠”。《旧唐书·敬宗本纪》记载:宝历二年(826)六月甲子日,敬宗皇帝“御三殿,观两军、教坊、内园分朋驴鞠、角抵。”这说明都城长安大明宫举办“驴鞠”赛,皇帝亲临观看。乾符二年(875)九月,14岁的唐僖宗亲自“乘驴击毬。”《新唐书·郭知运传》记载:剑南节度使兼成都尹郭知运之子郭英㐅经常“聚女人骑驴击毬,制钿驴鞍及诸服用,皆侈靡装饰,日费数万,以为笑乐。”《酉阳杂俎》卷八记载崔承宠“少从军,善驴鞠,豆脱杖捷如胶焉,后为黔南观察使。”击鞠有需要场地、驾驭术等诸多限制,常人无法参与。唐中后期,徒步击球的“步打球”活动产生了。唐代宗大历十年(775)寒食节,皇宫举办“步打球”赛,进士王建《宫词》描述:“殿前铺设两边楼,寒食宫人步打毬。一半走来争跪拜,上棚先谢得头筹。”这是关于步打球的最早记载。两支队伍人数相等,首次进球者集体到皇帝面前磕谢,最终以进球多者获胜。女诗人鱼玄机《咏毬作》描述步打球:“坚圆净滑一星流,月杖争敲未拟休。无滞碍时从拨弄,有遮拦处任勾留。不辞宛转长随手,却恐相将不到头。毕竟入门应始了,愿君争取最上筹。”硬木小球“坚圆净滑”,以杖击之入门。《金史·礼志》记载,击鞠之“球状小如拳,以轻韧木枵其中而朱之。”月杖即月牙形球杖。甘肃瓜州榆林窟中唐第15窟壁画有“儿童打步球图”:在车轮般的大莲花上,一童两脚前后开立,曲膝,右手执球杖,左手执球,上身前俯,欲抛球击打。球如拳头大小,球杖如一倒握拐杖,顶端弧弯如弦月。在赛场中,运动员用球杖运球、传球、控球、停球、射门,需要相互配合默契。为烘托比赛气氛,唐代还出现专门的“打毬乐”舞曲。据明末清初胡震亨编纂的《唐音癸签》卷十四《杂舞曲》记载,魏征奉诏编创“打毬乐”,舞者须“舞衣四色,窄绣罗襦,银带簇花,折上巾,顺风脚,执毬杖。”这种“啦啦队”舞蹈可提高球员斗志及观众热情。唐玄宗又将“打毬乐”改为“羯鼓曲”,更加有趣。步打球运动对器材、场地要求低,人人可参与,可休闲健身,深受各阶层人士热爱。步打球是以徒步方式将球击入球门,如果将球门改为挖地为穴的地窝,并且是多个球窝,则标志着新的“棒击球”活动的产生。北宋魏秦的《东轩笔录》记载后唐“棒击球”的故事。“江南有国日,有县令钟离君与临县令许君结姻。钟离女将出适,买一婢以从嫁。一日,其婢执箕帚治地,至堂前,熟视地之窊处,恻然泣下。钟离君适见,怪问之,婢泣曰:‘幼时,我父于此穴为球窝,道我戏剧。岁久矣,而窊处未改也。’”球窝、窊处是曾儿童时玩棒击球的“穴”,婢女看到地上的球洞,触景生情,潸然泪下。南宋王明清《挥麈后录》记载后蜀皇帝孟昶有关击球之事:“初镇成都,见蜀人击球,一棒便入湖子者,谓之猛入。”湖子即球穴,一杆进洞即猛入。史书还记载“昶好打球走马”。这是关于棒击球的最早记录,说明捶丸活动也可追溯至五代时期。北宋初年,国家统一,社会安定,经济繁荣,宋徽宗热爱球类运动。据元代《丸经》记载:“至宋徽宗、金章宗皆爱捶丸,盛以锦囊,击以彩棒,碾玉缀顶,饰金缘边。”这表明北宋徽宗宣和七年(1125)已有“捶丸”一词,正是由于统治者的喜爱和提倡,捶丸运动开始走俏。皇宫贵族喜欢的体育项目流入民间,得以花样翻新。宋人刘邺《杨乏美弹棋歌》写道:“少年博戏日益新,古事不复传今人。”由骑马驴打球到步行打球,再到改球门为球窝的捶丸,不需骑马骑驴,徒步击球入窝,不局场地,普及面广,参与性强,强调技巧,文明优雅,锻炼身心。作为一项高雅的休闲项目,捶丸颇受上层社会欢迎。陕西甘泉县博物馆收藏一件宋代富家子弟捶丸画像砖,两人曲膝,上身前俯,共同握一支顶端弧弯的弦月形球杖,一人正指导另一人击球技法。2002年8月,山东泰山岱庙西城墙出土一幅宋代儿童捶丸石刻像。儿童上着束腰长袍,下穿肥腿裤,头上软巾扎发髻,左手持捧,右手持球,双唇紧闭,两眼紧盯前方,正在全神贯注地捶丸。球棒自上而下逐渐变细,棒端为弧状弯曲,即唐代的“月杖”,《丸经》中的“杓棒”。该石刻像的历史价值弥足珍贵。作为一项趣味活动,捶丸倍受儿童青睐。南宋时,范公偁《过庭录》记载滕元发沉迷“击角毬”游戏受外公范仲淹训诫的故事:“滕元发,……爱击角毬,(范)文正每戒之不听。一日,文正寻大郎肄业,乃击毬于外。文正怒,命取毬,令小吏直面以铁槌碎之。毬为铁槌所击,起中小吏之额。小吏护痛间,滕在旁拱手微言曰快哉。”年少的滕元发贪恋捶丸逃课,被外公范仲淹逮个正着。外公一怒之下命人砸碎捶丸之球,球弹起砸伤小吏。滕元发从此不再迷恋捶丸,努力向学,终成大器。宋《捶丸》诗:“城间小儿喜捶丸,一棒横击落青毡。纵令相隔云山路,曲折轻巧入窝圆。”宋代文物中有捶丸场景的画作。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宋代绢本《蕉阴击球图》,高25厘米,长24.5厘米。庭院内,湖石兀立,芭蕉茂盛,女子正观看儿童击球。一童手持木拍,坐地欲击球,一童向他喊话。4人注视小球。陈万里《陶枕》收录2件宋代白釉墨彩瓷枕,绘有儿童击球图。一童手执勺形球棒,下蹲击球,一童手执球棒,站立击球。画面构图简洁,突出主题。
捶丸也传播到北方草原地区,在辽国和金国流行。1972年,辽宁朝阳县前窗户村辽墓出土“童戏纹鎏金银大带”,上有儿童捶丸图案。大带共有五块,四块正方形,一块长方形。四周皆有折缘边框,框内采用焊接、铸印、锤蹀等工艺各装饰一组包括儿童捶丸、弄风车以及舞蹈在内的游艺活动图案。儿童捶丸图案位于大带框内左下侧,两儿童手执球棒,正盯着被击起的丸球,生动可爱。此外,金元好问《续夷坚志·京娘墓》亦有“他日寒食,元老为友招,击丸于园西隙地。”这说明宋辽时代,捶丸盛行,已成为民间节假日必不可少的休闲项目。1276年,忽必烈率蒙古大军荡平南宋政权,建立元朝。其时,“天下隆平,边陲宁谧,将帅宴安橐弓服矢之际,士卒嬉游于放牛归马之余”,酷爱捶丸运动。蒙古族主政,给体育运动带来彪悍勇猛的风气。捶丸没有因朝代更迭而没落,反而因儒士的投入发展到新阶段。元朝推行等级制度,将全国人口分为蒙古人、色目人、汉人、南人四等。儒士处于社会最底层,仕途无望,转而投身文体活动,这也是元曲杂剧捶丸盛行的原因。俗话说:“无规矩,不方圆。”捶丸要玩出水平,也要制订规矩。至元十九年(1282),署名“宁志斋”者编撰《丸经》,上下两卷,不仅介绍捶丸的起源、意义、内容和方法,还提出捶丸的规则与道德品质要求,通篇文辞典雅,字字珠玑,内容详尽,是对当时捶丸运动的全面总结。作者既是颇具文化修养的儒士,也是深谙捶丸游戏的高手。明代周履靖在《丸经》翻刻本《跋》中赞扬道:“措辞简要,颇类诸子之遗书,固非浅陋者可与同年语也。”《丸经》共32章,分成几个部分,因地章、择利章、正仪章讲述场地标准;试艺章、权舆章、制器章、取材章讲述球棒和球制造;审时章、取友章、衍数章、运筹章、制材章讲述选时、分组及资金筹集;定基章、置序章、记止章、决胜章、出奇章、适宜章、处用章、观形章、集智章、举要章、知几章、守中章讲述规则、打法及罚则;承式章、崇古章、善行章、宁志章、玩心章、贵知章、待傲章、知人章讲述赛场道德作风、修心养性。《丸经》全面记载了捶丸运动的场地建设、器材制造、方法规则以及球场道德,是古代最完整最系统的体育专业书籍,后世多次翻刻,流行很广。捶丸作为一种时尚的健身项目,在元代各阶层广泛流行。皇帝酷爱捶丸,皇宫流行打球。萨都剌《春词》描述:“深宫尽日垂珠箔,别殿何人度玉筝。白面内官无一事,隔花时听打球声。”上有所好,下有所效。元代上层人士流行捶丸休闲。散曲家张可久《南吕·金字经·观九副使小打》记载,他邀请几个庆元道官吏捶丸,“静院春三月,锦衣来众官,……柳边田地宽,湖山畔,翠窝藏玉丸。步款莎烟细,袖悭猿臂搧,一点神光落九天。”王和卿《为打球子作》记述富家子弟喜欢玩捶丸,“列俊逸五陵少年,簇豪家一代英贤”,“春日郊园,出凤城闲游玩,选取高原胜地面,就华屋芳妍,将步鞠家风习演。”张昱《辇下曲》记载:“闲家日逐小公侯,篮棒相随觅打球。”小公侯带着拿“篮棒”的“闲家”去打球。在山西洪洞县广胜寺水神庙明应王殿,有一组构图严谨、色彩艳丽、保存完好的元代壁画,其中有“捶丸图”。捶丸场地在深山峡谷中的一处草地,近旁有涓涓溪流,环境优雅。两位身着红袍的官员手持球杆,一人半蹲,左手按左膝,右手以棒击球,一人手拿球棒,正在等待。两人身后各站立一位着淡兰色衣服、衣角挽起的侍从。一位侍从手指球窝,为击球者指明方向。场地外有裁判监督,还有数人围观,指点交谈。原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看到此幅壁画时惊呼:“原来中国人在元代就开始打高尔夫了。”捶丸广为流行,融入社会生活,元曲、杂剧、诗词多有描述。杂剧《逞风流王焕百花亭》第二折描述青年男女聚会时的娱乐活动:“折莫是捶丸、气球、围棋、双陆、顶针、续麻、拆白、道字……”王焕多才多艺,捶丸为最。关汉卿《救风尘》以“打干净球儿”“打一棒快球子”等捶丸术语表示办事情要干净利落,诙谐幽默。元杂剧《立功勋庆赏端阳》写道:“你敢与我捶丸射柳,比试武艺吗?”这些描写都市百态的作品,体现了人们熟悉并且喜欢捶丸运动。在边远地区也有捶丸活动。敦煌出土文献《杖前飞·马球》记载捶丸比赛的热闹场景。“青一队,红一队,珂珮玲珑得人爱……脱绯紫,著锦衣,银镫金鞍耀日辉,场里尘飞马后去,空中球势杖前飞。”“球似星,杖如月,骤马随风直冲穴。”明代捶丸运动继续发展,达到新的辉煌。明代城镇繁荣,资本主义萌芽,经济活跃,人们追求生活品质,捶丸活动优雅,能修心养性,强身健体,倍受人们喜欢。明代刻书业发达,《丸经》再版三次,洛阳纸贵。顾起经最早翻刻《丸经》,印制精美,“聊与烂柯、壶格诸书并而传之,为吾侪艺游中添一雅具云。”周履靖继而刻印《丸经》,其跋曰:“予壮游都邑间,好事者多尚捶丸。……若将帅之答升平,士君子之消暇日,习座进退之式,察击捶胜负之机,推而致之,触类而长之,抑亦收放心,怡神情,动荡血脉,畅其四肢,岂博弈者所能企其万一者哉,宜乎君子不器而取友同乐之。”沈津编撰《重订欣赏编丛书》也收录《丸经》,将捶丸归类于大众游戏项目。毛士奇编《捶丸集》。《丸经》的翻印发行,足以证明捶丸运动之兴盛,也促使捶丸更加流行。明代宫廷,通都大邑,流行捶丸;达官贵人,庶民百姓,喜欢捶丸。
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宫廷画师商喜所作《宣宗行乐图》长卷,描绘朱瞻基皇帝捶丸场景。画中场面恢弘,球场草皮平整,数个球洞,洞旁插彩旗提示。特制的球台上摆放多款球杆。身着绿色或蓝色衣服的太监们小心翼翼地守候在旁边。明宣宗身着橘色衣服,两手各执一棒,正在琢磨选用哪支棒击球。一位伴当指指点点,似乎在参谋如何打球。一个伴当手捧小球,在球道上跑向宣宗。皇帝后面还有一位伴当,身挎1米见方的红色球基。捶丸是一种文雅的柔性运动,受到宫女垂青。上海博物馆收藏明代杜堇所作《仕女图》,描绘宫廷女子捶丸的场景。松树下,草地上,一位发髻高绾、衣着华丽的仕女,优雅地挥动球杆,击打地上的小球。另两位仕女俯身持棒,静心观望。两侧有丫环侍候,手拿备用球杆,在旁边看球。朱有炖《元宫词》描述:“苑内萧墙景最幽,一方池阁正新秋。内臣扫净场中地,宫里时来步打球。”步打球就是徒步击球的捶丸。明代,捶丸活动受到文人雅士和官僚士绅的钟爱。李诩《戒庵老人漫笔》记载了8种捶丸技法,分别是“卧棒斜插花,燕尾斜插花,后橛掀过前,前橛翻过后,背身正棒,两肩基儿,雁点头,背身倒卷帘。”李开先是嘉靖朝的高官,因受排挤,40多岁便辞官还乡,以吟诗编剧消遣度日。其《闲居集》收录《打球》诗:“安基齐燕尾,如射中鸿心。柄过窝难挂,球轻体却沉。得来手朴棒,妙处线穿针。胜负俱休论,忘情岁已深。”2006年香港文化博物馆展出明代《秋宴图》,官员崔铣外放,邀请朋友在庭院中弈棋捶丸,饮酒作乐。一位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挽起袖子,双手持球棒,准备将球击往不远处的球窝。其对面立一男子,身着浅色长袍,右手持球棒,左手扶球杖头,双眼注视,似乎在检查球杖头是否正常。他身后站一位着官服的男子,正观看捶丸比赛。两位仆人抬着装有食品的提盒走过来。《金瓶梅》第35回写到西门庆谋划购买赵寡妇的庄园建别墅及捶丸场,“盖三间卷棚,三间厅房,叠山子花园、井亭、射箭厅、打球场,耍子去处。”有一件明代“捶丸童子”白玉雕,童子周身饰以花纹,右手执一弯月形捶丸杖,足后附一球丸,正在捶丸。清朝初年,统治者推行民族歧视政策和残酷的军事镇压,男子剃发,女子缠足,严禁汉族士人捶丸。宫廷皇亲贵族不再捶丸,民间文人雅士也不敢捶丸。顺治四年(1647),清廷将紫禁城东部景运门外的捶丸场改为射殿,让皇族子弟在这里跑马射箭,“防止满族受汉族同化而致祖制湮灭。”禁止满族子弟参加捶丸等汉人传统娱乐项目,“操演技勇,时时练习骑射”,“不效汉俗”。满清统治者对捶丸活动的打压,使其快速衰落, 近于绝迹。藏书家毛晋、张海鹏整理《津逮秘书丛书》时,冒着风险收录了《丸经》,旨在传承捶丸文化。鸦片战争之后,西方列强入侵,社会动荡,民不聊生,本土文化陷于停顿和退化。有关捶丸的活动不见史册,只能在穷乡僻野的民俗活动中偶尔见到小孩嬉戏捶丸的蛛丝马迹。实际情况是,传统的本土球戏全部没落,宫廷冰嬉走向衰落,蹴鞠几乎绝迹,投壶退出历史舞台,捶丸在经历宋元明三代的辉煌后,在清朝淡出人们的视线,被彻底遗忘在历史长河中。朝鲜半岛位于亚洲东北部,与中国唇齿相依。元世祖忽必烈采取联姻政策,将公主远嫁高丽世子,以此促进两国的政治、经济和文化交流。14世纪中叶,高丽出版介绍元大都民俗风情的《朴通事》,其中就讲到捶丸习俗。“咱们今日打球儿如何?咱赌甚么?咱赌钱儿。那个新来的崔舍,你也打得么?我怎么打不得?你是新来的庄家,那里会打?不济事,你休问他。我学打着一会。将我那提揽和皮袋来。拿出球棒来,借与崔舍打。飞棒的杓儿、滚子、鹰嘴、击起球儿都借与你。咱打那一个窝?咱且打球门窝儿了,打花台窝儿,却打花房窝儿……”1392年,都兴等出使北元,观看体验过捶丸活动,知道其效用,建议朝鲜王朝开国君主李成桂开展捶丸健身,被采纳。“打球之戏,其在残元,君臣失道荒淫之所为也。都兴、柳云、金师幸等,游事残元待见其事。适值太上王创世之初,进言曰:‘人君处于宫,苟不运身,必生疾病,运身之利,莫如打球。’乃行其术,得蒙宠幸。”“甲辰,上击球于内庭。”捶丸由此传入朝鲜王宫。《朝鲜王朝实录》卷二还记载了世宗与太宗捶丸的历史。“太上王与上,始打球于新宫内庭。以天气寒冱,不可出郊外,故为此戏,至明春乃止……击球之法,分曹较胜负。棒状如匙,大如掌,用水牛皮为之,以厚竹合而为柄。球大如鸡卵,用玛瑙或木为之。掘地如椀,名窝儿。或隔殿阁,或于阶上,或于平地作窝。击者或跪或立,以棒击球,或腾越,或斜起,或轮转,各随其窝所在之宜。球入窝则获筭。节目甚多……已酋,朝新宫伺打球。太上王胜,谓兵曹曰: ‘凡负者无奈设宴乎。’赵末生曰: ‘先负者设小宴,后负者设大宴,而今上负也。’”由此可见,朝鲜宫廷的捶丸活动主要在冬春季进行,分队竞赛,负者则出资设宴。由《朝鲜王朝实录》的记述可知,从高丽王国到朝鲜王朝,捶丸倍受欢迎,参与者众,规模大,记载频次高。成宗登基后,在位25年,不再参加捶丸活动。在朝鲜半岛盛行数百年的捶丸由盛转衰,逐渐消亡。中日隔海相望,捶丸活动随双方的经济文化交流东传日本。早在唐代,步打球即在日本流行。奈良东大寺佛殿正仓院收藏许多隋唐文物,其中有2条长2.36米、宽1.24米的花毡描绘了唐代步打球场景,一童子左手执弯月形球杖,弓身屈腿作击球状。奈良国立文化财研究所保留一幅飞鸟時代的《仕女打球图》壁画,绘有4位仕女参加步打球的情形,其中1人手执杓形球棒。13世纪后期,元世祖忽必烈曾两次派兵东征,中日双方不再互聘使臣,但民间贸易和僧侣往来频繁,体育文化交流不断。14世纪后期,朱元璋推翻蒙元统治,建立明帝国,与日本室町幕府建立勘合贸易关系,以宁波为口岸,“十年一贡”。日本的捶丸纹铜镜传入中国。明末清初,反清志士东渡日本,也带去捶丸运动。今天,日本流行高尔夫球,每12人即有1人打高尔夫球,堪称“高尔夫球王国”。这得归功于数百年前中华捶丸对日本的启萌与培育。在1218—1260年,蒙古大军3次西征,先后攻取中亚、南亚、西亚、东欧、中欧广大地区,建立伊利汗国、窝阔台汗国和金账汗国等,建立横跨亚欧大陆的交通体系,驿站发达,西方传教士、旅行家纷至沓来。意大利人马可·波罗在中国滞留17年,其《马可·波罗游记》在欧洲广为流传,引起欧洲人对中国文明与财富的向往。大量随蒙古军西征的汉人、畏吾儿人、契丹人、西夏人、女真人定居于新征服的领地,他们将造纸术、印刷术和火药等中华文明传入波斯、阿拉伯地区和欧洲,也将捶丸运动传入欧洲,为高尔夫的诞生奠定基础。二百多年后的15世纪,苏格兰牧羊人开始玩一种以牧羊棍击石子的游戏,以击得远击得准为胜。随着贵族骑士的接纳与参与,这种牧羊人游戏逐渐成为绅士开展田园社交的方式。1744年,苏格兰爱丁堡高尔夫球友协会首次制定13条规则,标志着现代高尔夫运动的诞生。Golf是“Gentlemen Only,Ladies Forbidden”的首字母缩写,即“绅士专玩,淑女止步”。1860年,英格兰首次举行高尔夫球公开赛。随着欧洲侵略者的殖民扩张,高尔夫作为西方强势文化的内容,快速扩展到全球。19世纪,高尔夫球传入美国。1922年,美国首次举办高尔夫球对抗赛,并注入Green、Oxygen、Light、Friendship的内涵,曾多次列为奥运会项目。中国捶丸运动萌始于唐五代,成型于宋代,兴盛于元明,衰落于满清,传承发展上千年。因机缘巧合,捶丸却以高尔夫的形式在西方死而复生,蓬勃发展,并于近代回到东方故土。1878,苏格兰人詹姆斯·菲利尔在汉口发起成立中国第一家高尔夫俱乐部。1983年在汉口建9洞高尔夫球场。光绪十六年(1890),主要服务于外国人的上海虹桥杓球俱乐部开张,这是我国第一家18洞的高尔夫球场。正如唐代诗人贺知章《回乡偶书》所言:“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衰。儿童相见不相识,笑问客从何处来。”究其实,高尔夫的玩法早在六百年前的《丸经》中即有详细记载,捶丸与高尔夫高度近似。从所用器具、设备和场地看,都使用球和球棒,球窝都设在地下,都有标志旗;活动场地都有天然或人工障碍。从活动和比赛的组织方式和规则看,捶丸有大会、中会、小会、三人赛和单对,高尔夫球分单打、团体赛。名称虽不同,内容却一致。捶丸有21条规则,高尔夫球13条规则,内容相当,详略稍异。捶丸即捶球入窝,Golf本意是“击打”,两者都是描述运动项目的特点,捶丸更形象生动。根据糯文糯语英汉同文原理,即英语单词的每个字母可解读为音、意相通的相应汉字,GOLF即可解读为“格、挝、抡、拊”四个表示击球的汉字。格,gé,击,打。《史记·殷本纪》:“手格猛兽。”挝,wō,击,敲打。抡,lūn,用力挥动。《水浒传》二回:“那后生抡着棒又赶入来。”拊,fǔ,拍打,敲击。屈原《九歌·东皇太一》:“扬桴兮拊鼓。”捶丸与高尔夫如出一辙,前者更早更完备。1915年《辞源》:“捶丸,犹今之野球。”1918年郭绍虞《中国体育史》记载:“至捶丸之戏,则犹今之野外棒球。”郝更生在《中国体育概论》首次提出“捶丸即中国高尔夫球”。唐豪、凌洪龄认为捶丸与高尔夫“有着血缘关系”。1993年9月,英国一家通讯社报道:捶丸,或曰中国高尔夫球,早在元世祖至元19年(1282) 就在中国出现,比这项运动在苏格兰出现的时间早了400多年,它就是现代高尔夫的鼻祖! 陈寅恪曾说:“华夏民族之文化,历数千载之演进,造极于赵宋之世。后渐衰微,终必复振。”风靡世界的时尚运动高尔夫竟源自中国的捶丸。此外,蹴鞠也源自中国,诸如网球、保龄球、篮球、排球、手球等球类运动到底源自哪里也值得探究。王佩良,湖南工商大学数字媒体工程与人文学院副院长,教授,博士,硕士生导师;湖南省伏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,湖南省食文化研究会副会长,糯文糯语英汉同文馆创始人;世界智慧科学院院士。张若彤,湖南工商大学数字媒体工程与人文学院新闻与传播专业23级硕士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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